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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前聚焦:探訪縣城中學生:有人稱學校為“監獄”,患抑郁癥的同學常被耽誤治療

    2023-06-20 11:35:55    來源:極晝story    

    文|羅曉蘭

    編輯|毛翊君


    (相關資料圖)

    我是誰?

    “我是誰?是孩子,是朋友,是同學,是學生,是蕓蕓眾生。我有多重身份,我有不同責任,但我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不過我沒有怎么在意我是誰,我只是來人世間玩的。”

    ——廣西某縣中一女生

    在PEER空間,想要傾訴的學生太多了,可聊天時間有限,研究員黃婷想到,干脆讓他們寫出來。她拋出30個主題,關于自己、家庭、學校、未來。“我是誰”——簡單的三個字,排在最前面。大部分人都犯了難:性格?感興趣的東西?黃婷發現,好像很多人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真的太難了”,有個高二男生想了各種辦法,最后只能問同學,我是怎樣的人?得到“聰明有天賦”的反饋,他驚呆了,覺得感動。他成績倒數,被班主任稱為“班級毒瘤”,室友的家長也對他不滿,說他帶壞其他同學。

    他有次在網吧玩英雄聯盟,抽著煙,突然問黃婷,“姐姐,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爛崽啊?”黃婷認識他時,他剛被要求停課一周,只能回家,不得出入學校。他覺得是作為“毒瘤”被班主任針對了,自己前一周根本沒帶手機。

    后來,在廣西的這所縣中里,大約有30個學生嘗試參加寫作活動,只有一半人打卡完了所有話題。要考試,不知道怎么寫,發現“了解自己”這件事沒想象中有趣……這些造成他們半途而廢。

    回憶起來,黃婷覺得“我是誰”這個話題對學生太寬泛了,他們對自我的了解非常不全面,依賴外界的評價,又被成績武斷地框定,面目模糊。有16歲的女孩就說,自己是個“無限大的透明的東西”,被家庭、學校涂上層層染料。

    ●某縣中的學生。講述者供圖

    黃婷還問過很多學生,你覺得你是不是“小鎮做題家”?很多人直接否認,理由讓她意外:“做題不牛逼,成績不太好”——他們覺得自己不配當做題家,非常羨慕這個人群。“爛崽”就說,“要是(做題家)就好了,現在上個大學都這么難。”

    三位研究員在他們最終的調研報告里寫道:在成績的衡量下,學生也在一次次的區別對待中,內化了外在的評價體系,進行制度性自我放棄。有個混不吝的男生成績較差,自嘲的話常掛在嘴邊:“學習學個屁,老子以后就他媽上工廠擰螺絲。”同學大笑,給他起外號“三和大神”。他倒是很開心,跟陌生人見面自我介紹,“我就是那個三和大神”。

    一個性少數男孩給自己貼上“渣男”的標簽,他高一談了個女朋友,很快分手了,當時他對同性好友有感覺。但在學校的氛圍里,有同學會說“同性戀真惡心”,他還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周圍沒人可以傾訴。感到壓抑時,他嘗試過抽煙,但太嗆了,沒學會。

    男孩高考完,眼見自己的哥哥被催婚,喜歡的好友也被準備彩禮,感到了年齡焦慮。這些學生家長按照“社會時鐘”生活,也對下一代抱持常規生活的期待——18歲高中畢業,去打工或讀大學,22歲畢業后工作、結婚。縣中之后,他們的軌道被指向能獲取安穩生活的職業。

    研究員馬嘯想在他所在的湖南縣中開展職業生涯規劃課,沒料到這么難。學校不支持,也不反對。幾個研究員都觀察到,在縣中,未來是不被描述的,一切都等高考后再說,其他都是空想。

    他站在高一高二班級的講臺上宣講,覺得學生看自己“就像看馬戲團表演”。全校來了近百人,上了6節課,只剩下一半學生。他給大家做性格和職業傾向測試,測出園藝師、插畫、土木工程等職業和專業,學生不太懂是什么。

    ●馬嘯辦的職業生涯活動。講述者供圖

    無論是縣城公務員,還是農民、手工業者家庭,父母大多向研究者表達,希望孩子將來進體制,當老師、醫生等。有做木匠的家長感嘆,這些工作“天一亮就有錢”,可以坐在辦公室吹空調。很多學生也聽從意見。

    三位研究員共深入接觸了90位學生,他們絕大多數相信,“高考是中國最公平的制度”,考不好是自己不夠努力,能力差。一個二次元女孩愛看動漫和耽美小說,也喜歡美劇、漢服、烹飪、唱歌,最后這些愛好在升學、應試面前都要退讓,但她仍然認為高考作為人才選拔制度,高于個人對生活的自由選擇。

    她跟研究員說,“我們高中在學的這些,是在幫助國家篩選需要的東西。我們不能太自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們就像是一河床的沙,只有撈上來了才知道是鉆石、石頭、還是沙子。”

    抑郁“特權”

    “有時總會記起原生家庭的痛,痛的(得)死去活來。就像今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少點阻力會不會好一些,回想自己的藝考生涯總感覺是命運在為我嗚咽。但是又感覺自己真的很無能為力,哪怕是一個所謂的正常人,也可能會承受不住……”

    ——廣西某縣中患抑郁癥的高五男生

    學生在縣中這個小社會里,成績近乎直接影響著一切,包括他們的人際關系。成績差不被老師重視,但成績好也會成“討嫌鬼”。有男孩是男生中的第一名,但搞衛生時同學不跟他一起,在宿舍里用撐衣桿會被指指點點。有尖子生人緣很好,但沒有朋友,跟同學交流就像商務會談,別人都在附和他。

    一個成績好的女生,因為好友突然跟她關系鬧僵,感到困惑又痛苦。她跟老師和家長傾訴,反被說:你就是閑的,要是好好學習的話,哪有時間煩心?

    同學間存在競爭關系,他們怕講出心事會被泄露秘密,于是走向PEER空間來傾訴。這里類似大教室和圖書室,有樂器、課外書,也能看電影,除了長期志愿者,還有短暫停留的研究員。

    ●某縣中PEER空間里的書架。講述者供圖

    起初,研究員們苦惱怎么跟學生交流,如何回應,黃婷還因為溝通問題收到過學生的差評:有學生問她問題時,她不喜歡直接給出答案,反倒問學生怎么想的。這被理解為傲慢——心里有答案卻不明說,讓二者處于不平等的關系中。后來,他們發現,學生其實很多時候并不需要建議,只是想傾訴,而且長久形成的觀念也無法被改變。

    馬嘯記得,有好幾個同學跟他說自己患抑郁癥,有人躺著什么也干不了,有人自殘、試圖自殺。周圍人大多不了解抑郁是什么,有家長覺得孩子精神不正常,怕被人知道丟臉,自己帶去省會城市就醫,療程沒結束,說是藥三分毒,不讓孩子吃了,沒想到反應更嚴重。

    一次,馬嘯所在的學校發生了跳樓事件。由于手機被沒收,一位高一男生在教學樓輕生,但中途后悔,被救了回來。第二天,男生就收到了退學的通知。他后桌的同學告訴馬嘯,男孩獨自留守該縣,在學校也沒什么朋友,手機被沒收,“幾乎是毀了他的世界”。

    學校開除男孩的理由是“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很快,各班設置了心理委員和安全委員。“挺恐怖的,讓同學去檢舉同學。”馬嘯說,這些人發現哪個同學不太對勁,趕緊告訴老師,老師就把那名學生送去心理咨詢。

    研究員們震驚之余,想不到辦法介入。對待學生的心理問題,學校領導出于管理的角度,不想出事。但全校三千多人,只有一兩位專職的心理老師。

    同在湖南,研究員王旻若對另一個男生印象深刻。那是副校長的兒子,人稱“少爺”,他玩樂隊,作為貝斯手在酒吧、企業表演,不愛說話。一次晚自習,男生到了PEER空間,問王旻若怎么看待自殘,獲得平和的回應后,給她看自己的手腕,好幾道疤,肉紅色的。

    男生確診了抑郁癥,但沒說原因和更具體的事情。后來,王旻若得知他留級一年,重新讀了高一。

    ●某縣中教室內。講述者供圖

    三位研究員都發現,學生排斥在學校心理咨詢。在這些縣中,心理問題被污名化,而心理老師也是“上級”,甚至會跟班主任和家長匯報情況。而且,如果你是優等生,感到壓抑想去和心理老師交流的話,反而會被取消資格。

    他們接觸的一個男生就是這樣,班主任給心理老師打電話,說他不用來了,只要成績好。在老師看來,省下時間去學習,成績還能更好,成績好了就沒煩惱,不需要心理支持。后來,這個學生再也沒出現在咨詢室。

    另一個案例來自黃婷所在的廣西縣中。她接觸到一個21歲還在讀高中的男孩,性少數群體,一直穿彩虹襪。他跟黃婷說,上高中后自己被性侵和霸凌過,此后接連確診抑郁癥、冠心病和腦梗,陸續地休學又復學。但在班里,他算成績好的,有次考了班級第一,“很多老師詢問我的情況,想不到我居然有這么嚴重的病,但也紛紛為我點贊”。

    后來,有校領導私下叮囑黃婷:“你少和他玩,精神不正常,小心他傷害你。”

    微光

    “雖然我們不是很喜歡學校,把它親切地稱之為監獄,但是我們也在過機智的監獄生活,會為自己創造開心一點的監獄環境。比如太冷了,我們就帶一床被子過來窩著(學校要求學生在教室午休)。然后準備一個小箱子,里面全部都裝著零食,小奶茶、小餅干,下課就分一分,關系不好的我就不和你玩,關系好就玩。”

    ——湖南某縣中一個二次元女孩

    聊起學校生活,大多數學生常常說“無聊”。近年來“縣中塌陷”,優質生源與師資流失,教育質量下降,這些高中為保證升學率,紛紛效仿“衡水模式”。學生每天6:30- 22:00上課,一個月放1天或2天的月假,其余每周僅放一個下午,有學校的高三學生僅放兩個小時。

    起初,三位研究員對調研有些迷茫,每天線上開會討論:我們的核心論點是什么?最想傳達什么?隨著了解深入,問題有了答案——在主流的評價體系和生活方式之下,學生不被規范和馴化的生命力。

    ●某縣中一角。講述者供圖

    黃婷是貴州人,在城市長大,高中在全市最好高中的實驗班,大學是國內Top10的名校。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高中是快樂的,和同學們共同奮斗,父母包辦一切,連內衣褲都不用洗。直到這天,她走進一位縣中女生的家,才發現自己的高中過得太真空了。

    那是自建房里的某個租房,推開門,客廳仿佛是直播間,堆滿了裝洗發水的箱子,沒有沙發和電視,床也是上下鋪。女孩一個人住,爸媽離婚了,媽媽放棄直播到外地打工。但女孩每周末都回來,躺一躺,做做飯,放松一下。她帶著黃婷去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洗衣服。

    黃昏時,兩人上樓頂晾衣服。夕陽灑下橙黃色的光,天藍色的碎花床單微微飄蕩,整個縣城的景色盡收眼底。兩人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掏出手機拍照片。

    但黃婷清楚,這個女孩是縣中里的少數,她自主意識強,不要求成績多高。這一點點縣中里的微光,多數時候還是在與被吞噬做對抗。

    研究員王旻若所在的縣中,一個女孩在學校獨來獨往,看起來很靦腆,在QQ空間里卻是話癆。因為看玄幻小說,她夢想成為少年作家,處女作是個逃婚的大小姐去開當鋪的玄幻、言情故事。現實中,她是高中里的后進生。作文要寫議論文,她也無法發揮。還沒上高二,她就沒時間讀書了。

    看閑書是不被鼓勵甚至禁止的。有老師不讓學生到PEER空間看書,怕耽誤看教科書。老師們跟研究員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你幫我好好調查他們,為什么不好好學習?

    有一次,王旻若看到一位尖子班的班主任突擊檢查課外書,沒收了四大摞,憤慨地發朋友圈:“今天的一切都在顛覆我的三觀,被表象所迷惑,可笑至極。”被收的書有耽美小說、雜志、心理學書籍,也有散文,還有《紅樓夢》——按高中語文新課標要求,學生是要整本閱讀的。

    ●某尖子班班主任在“收書行動”后發的朋友圈。圖源報告

    在被監控的緊張生活里,社團形同虛設,體育課自己玩,很多時候手機是唯一的娛樂載體,但不被允許帶進學校。學生們將它藏進鞋子、牛奶箱,寄存在校門口的小賣部,用盡辦法偷玩,打游戲,聊QQ,刷短視頻。有人認真地看著“自主學習作業本”,扒開封皮,才發現是本網絡小說。

    談戀愛也要躲藏。王旻若看到,學校管理條例明白地寫著“嚴禁學生談戀愛”。校園里監控無處不在,除了PEER空間——有學生認為這里是高壓生活里的庇護所。也曾有班主任沖進這里,想抓住偷偷戀愛的學生。小情侶們再次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熟練地走向監控的死角,比如走廊的角落、操場觀景臺側邊、科技樓大廳的柱子邊。

    有男生被小圈子戲稱為“毒舌小gay”,因為走讀晚自習后能拿到手機,他每晚刷幾個小時的帥哥、肌肉男視頻,玩抖音3年,給10.4萬個視頻點了紅心。在報告里,他對暗戀的敘述最為坦誠。

    他兩次愛上直男,主動出擊,都失敗了。但他仍單戀著同學小P,常傾訴對他的思念。有一陣,他把看到小P作為每天的必需品。“他明明知道我喜歡他,我看他的時候他還會回看我,就盯著我,搞得我每天胡思亂想。感覺他是在喜歡我,但感覺又不可能。”他詢問研究員該怎么辦。

    他要青春無悔,搞點讓自己印象深刻的事。他上網訂做了小P的頭像,印了對方七八十張照片,定制的筆、手環也刻上心上人的名字。小P也成了他學習的動力,他在桌上掛了牌子——“上課多聽一分鐘,小P給你當老公”“上課別睡覺,小P陪你笑”。他說,有幾節課很困的時候,瞄到牌子頓時清醒。還是要靠男人督促自己啊!

    ●“毒舌小gay”和女性好友傾訴對小P的單戀(上、下為他的字)。圖源報告

    廣西縣中的“爛崽”也談戀愛,但在他的說法里,是因為無聊,就跟他抽煙和去網吧一樣。看準一個女生對他有意思,他就去表白,在一起了時時刻刻黏在一起,課間10分鐘找她聊天,晚自習后送她回宿舍,周末繼續黏在一起,直到沒有話講。他想,分手就分嘛。

    他所在的廣西縣中,學校嚴禁帶手機入校。如果偷帶被抓住,學生的公開處罰記錄便會升級一個檔次。學校還引進了“教官”,退伍士兵化身高配版“宿管”,檢查宿舍,觀看監控,維持治安,要求學生起床疊被子,晚上按點睡覺,不能抽煙、在宿舍吃東西,各項都要評分。

    學生有5次犯錯機會,“爛崽”已經用完3次了。到了高三,班主任再次警告他,要是考不進班級前10,就可以回家上學了。男孩清楚,“這樣就不用把我算進高考人數了,不用拉低升學率”。

    路徑依賴

    “回老家我的要求都能滿足——有房子住,不需要努力奮斗房子……老師難道不輕松嗎?上課那么多時間摸魚,說一句‘同學們進行自習,我知道你們會’,然后我就去搞別的。反正我的數學也是自學的。”

    ——湖南某縣中一名男學霸

    研究員發現,走進PEER空間的學生,聊起的大多是人際交往問題,或是青春期心事。如果研究員主動問起,喜歡做什么,之后想做什么時,學生常常無法給出成型的答案。

    那高考的意義是什么?面對這個問題,一個男生說起聽來的一句話,“學數學確實不能幫助你買菜,但是數學學得好,可以決定你在哪里買菜”。

    高考后,那個二次元女孩報了師范,打算畢業后留省內當老師。在跟她接觸的研究員王旻若看來,這是疫情后的熱門選項,對于縣中學生而言,也是路徑依賴和現實考量。女孩自己就覺得,老師是鐵飯碗,還有寒暑假。此外,她希望自己能有力量,讓之后的學生“不要過上我現在的這種學習生活,能快樂一點”。

    她原本想去上海,發展自己小眾的愛好,但擔心考不上當地好的師范院校。她將目標改為省內某211,結果高考后,父母以有親戚照應為由,又將她留在了本市某綜合性大學。

    同校的一個男學霸如愿去了上海,讀免費師范生。那里宿舍大,能放得下電子琴,他可以專心搞音樂。他是反“內卷”實踐者,高中時就看不慣為了幾分瘋狂壓榨時間的第一梯隊學霸。作為“聰明人”,他以后也要回到本縣當老師,覺得不用奮斗,就能滿足生活需求,“(當)老師難道不輕松嗎?上課那么多時間摸魚……”

    馬嘯說,其實這些學生并不都是一心要實現階級跨越,一定要向上流動的心態更屬于中產,縣城的家長想法很樸素,“孩子比他們好點就行”。未來不去大城市,有些人是因為擔心難以融入。

    ●某縣中一教室。講述者供圖

    研究員們感嘆,學生都挺實際,最后都是“拿分數換學校”。王旻若看到,一方面,學生相信讀書改變命運,另一方面,他們在網上關注現實,搜索二本的就業率,不斷調整目標,甚至提前打算讀研。

    王旻若在寧波讀高中時,常逛圖書館、博物館和藝術館,可以請老師輔導,用手機上網課。她一度很糾結,要不要告知學生們外面的世界,和他們深入探討高考公平和意義。她不敢鼓勵他們去反抗,學生當下求學信念堅定,太清醒反倒痛苦。

    幾個研究員討論過這個問題,商量后放棄了。馬嘯也曾搖擺過。當學校甚至學生都自我PUA——說除了學習,其他是玩物喪志時,他只能告訴學生,不是的,愛好也是正經事。“我沒資格勸他們要自由探索,堅持自己,愛好是建立在生活特權上的。”

    他曾統計過,在他調研的湖南西南部某縣,2010-2020年,每年大約僅有20%的當地學生能進入縣一中。高考后,加上教育質量較差的二中,全縣不足9%的學生能考取本科。馬嘯不知道,學生們的出路是什么。

    “他們的選擇,和在高中說的都完全不一樣”。黃婷說,有女生為了以后回家找工作方便,報了動物醫學,去了才發現是養豬。有人后來給黃婷打電話抱怨,不知道自己在大學該做什么。有人報復性娛樂,掛了好幾科。現在,他們不得不開始“找自己”。

    困惑自己是“爛崽”的男生之前想不了那么遠,反復計算自己的分數,覺得不用太高,能上二本就行。他小時候有射箭天賦,但爸爸不讓他當運動員,后來他想學編輯出版,“一直都在看小說嘛,自己又寫不出來,就去當個編輯咯”。

    去年高三畢業時,他沒能如愿上二本,成績離分數線差了6分。他十分糾結,不想去大專院校,文科大專學不到東西,就業也根本沒有競爭力。他也抗拒復讀,“復讀不一定受得了”。但最后,他還是回去了,再過一年他討厭的無聊的高中生活。

    (本文根據三位研究員的講述與他們的調研報告《縣鎮中學生畫像》和《縣鎮中學生畫像研究報告》整理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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