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做一件事:對他媽的動物好
(資料圖片)
2月底我到南京時,天冷得不像話,冷風直鉆進褲腿。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南京紅山動物園2021年10月開放的本土物種保育區。那里沒有獅子、斑馬、長頸鹿,只有原本就生活在我們附近、普通常見的動物。
紅山動物園本土物種保育區?李婷婷
我見過本土區還在建設中的樣子。兩年前我來南京報道闖進奶茶店的野豬,后來在紅山動物園里的江蘇省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當了一個禮拜的志愿者。那時救護中心主管陳月龍帶我去過本土區的工地。梅雨季節,工地泥濘不堪,展區還未成形,但我仍記得陳月龍的豪言壯語,他說未來本土區就要展示沒人待見的野豬,它們將在動物園里“一戰成名”。
當我這次一路跋涉,翻過紅山動物園的幾個坡,抵達位于山腰的本土區時,眼前卻是一派荒蕪的景象。這里由一片農田、一片濕地、一片山林組成。驚蟄未到,到處是光禿禿的樹枝、滿地的落葉、枯水的池塘,以及還在冬眠的動物。起初我感覺我不是在欣賞動物、植物,而是在欣賞精美的手繪告示牌——這在動物園里確實也不那么常見。一個亂糟糟的落葉堆前插著一個告示牌:“黃鼬‘施工現場’”(它在這兒鉆了個洞,然后就走了);一小叢不蹲下就注意不到的路邊小草,告示牌上有它美麗的名字:“夏天無”(意思是一到夏天就沒了);濕地里4只揚子鱷不見蹤影,水面上只有漂浮的綠藻,告示牌寫著:揚子鱷冬眠中,明年春天再見面(它們千真萬確還在濕地里)。
植物“夏天無”?李婷婷
再見到陳月龍時,他遺憾地告訴我,我來晚了。本土區從無到有,從春天到冬天,那些奇妙的生長過程,我都錯過了。雖然他是救護中心的主管,但本土區從規劃到建設,再到如今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的參與。本土區的部分動物也來自救護中心,它們都是救助之后被評估為無法放歸野外的動物,比如一只視力不佳的豹貓,一只在救護中心長大、十分親人的赤狐,一只陳月龍熬夜喂奶粉才得以存活的狗獾,以及在救護中心產仔的野豬一家。
最早,陳月龍在本土區辦公室的白板寫下一句話——我們只做一件事:對他媽的動物好。這句話保留至今,已成了本土區的“最低工作標準”。
“我們只做一件事:對他媽的動物好”?李婷婷
鸕鶿是本土區后場籠舍的霸主,這只半米多高的水鳥很兇,連同一籠舍、渾身是刺的豪豬都不敢靠近它,飼養員對它也要禮讓三分。去年,這間籠舍出現了一個變側異腹胡蜂的蜂窩。就在飼養員加倍小心地往籠舍里搬樹枝時,卻不小心捅到了蜂窩,側腹胡蜂沖她臉上就蟄了一口。另一名飼養員嚇壞了,買了個防蜂面罩戴上,接著干活——誰也沒想過去挪走那個蜂窩。
本土區入口處有一個告示欄,像一份定期更新的報紙似的,第一個板塊就叫“動物頭條”——誰新住進來本土區,誰被放歸野外,以及誰去世了。那里曾張貼過一張詳實的訃告,悼念對象是一只意外去世、名叫“意外”的香豬。它被誤認為是野豬幼崽而被送進救護中心,我也見過它。本土區開張后,它也作為建設者的一員,幫忙翻過地,安撫過其他動物,是飼養員的好拍檔。人們像朋友離世一樣難過。
“動物頭條”?李婷婷
后來有一整個下午,我請陳月龍帶我轉一圈本土區。當我們一路逛到貉展區,那是一塊四周圍起來的小山坡,里頭住著4只來自救護中心的貉,我們站在山坡底下,抬頭往上看時,陳月龍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這里為什么不要玻璃嗎?
我是直到那一刻才意識到,原來這里沒有玻璃。面前只有不到一人高的柵欄,我有點擔心貉會從里頭蹦出來(事實上它經過了嚴謹的安全考量)。當時場館設計師馬可對陳月龍說,“你身邊的動物你為什么要搞玻璃那種東西?”馬可還向他解釋,柵欄的高度正好和人的平視視線一般高,也就是說,要想看到展區里的動物,人只能平視或仰視——在本土區,人不是高高在上的。
本土區平時愛“躲貓貓”的貉?紅山動物園
本來我想聽陳月龍多講一講動物,但更多時間里,他都在熱情地向我介紹植物。快走到野豬展區時,在一條小路的轉角處,我們停了下來。路邊有一大叢竹子,它們茂盛得擋住路的一半,人們經過,需要歪著身子才能走過。陳月龍對此十分滿意。“我們就是不修這竹子,該低個頭就得低個頭……人要在野外爬幾天山,植物能給你修理得服服帖帖。”
無論如何,多虧了他,面對冬末初春的本土區,我努力從眾多樹杈子里辨認,這是桑樹,那是構樹,以及從眾多不起眼的小草里辨認,這是鐵線蓮,那是蝦脊蘭——光是植物種類,整個本土區就超過了200種。它們大多都是陳月龍和本土區的飼養員一點一點種起來的。本土區還產出過玉米、土豆、蠶豆、黃瓜、南瓜,以及水稻。它們最后都給了動物。
我是慢慢才理解,陳月龍所做的,是給所有物種提供一個理想的自然環境——我在這里也感覺到舒適。順應南京的植物區系,本土區多種落葉樹,少種常綠樹。夏天,南京很熱,而本土區的植被茂密到,不是看不看得見動物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看清這個展區。冬天,南京很冷,陽光是稀缺品,而本土區的樹葉子掉光,動物在樹下曬太陽,野草得以在早春開花。
一天,陳月龍發現本土區后場的石階上擱著一棵干枯的柳樹,摳開一點樹皮,里頭還是綠的,就把這棵兩人高的樹拖進了揚子鱷濕地。柳樹靠在石塊上,根部則泡進了水里,“我覺得它能活。”
柳樹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但如果它活過來,也難逃身為一棵柳樹的命運——木質疏松,容易被蟲蛀,而本土區的樹從不驅蟲。因為昆蟲也是本土區的物種。
樹有生老病死,這在陳月龍看來很正常。如果樹病了,樹杈子也能拖進籠舍給動物用,或者留在原地給昆蟲、微生物分解,直到腐爛入土,長出新的植物。“大家希望這樹永遠活著,那不尊重自然規律。”
鳥想飛就能飛
我第一次在本土區見到彭培拉時,她正在給野草澆水。她是本土區的主管。那天她讓志愿者打了一個大木箱,往里頭移栽了11種野草,又把這一箱草抬到不知哪來的大木桌上,就放在本土區一個類似于游客中心的小屋外邊——這下你總能看清這些野草了吧。
她和陳月龍是好拍檔,都是85后,都是2019年來的紅山動物園。陳月龍光著頭,腦袋后扎一豬尾巴似的小辮子,彭培拉戴毛線帽,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別在耳后。兩人氣質不同,一個愛貧嘴,一個總笑瞇瞇。
本土區第一位住客,赤狐“麥子”?紅山動物園
2019年本土區還在規劃時,他們都參加過討論會。來紅山之前,彭培拉在澳洲一家動物園待過,那里就像一個大型的本土區,80%都是本土動物,比如考拉、袋鼠、袋獾、袋貂等——在當地,保護本土動物如同常識一樣深入人心。但在國內,建立本土區的動物園寥寥可數,之前只有臺北動物園、上海動物園。國內的動物園更喜歡展示遠方的動物,老虎、豹子。這些珍稀動物都生活在離人很遠的野外。陳月龍說,“現在越來越多人,尤其是好多小朋友,對非洲的動物、南美亞馬遜的動物了如指掌。但你問他你自己身邊、你家門口有什么動物,他好像一無所知。”
有的動物園也展出了本土動物,但提供給本土動物的環境很糟糕——真正的本土區,是野生動物生活在自己原本的棲息地里,自由自在。建本土區,對一個動物園來說,意味著在保護行動上邁出更遠的一步。“動物園的核心價值就是物種保護。我們要怎么保護?身邊的動物是真真切切的,遙遠的動物是觸手不可及的。”紅山動物園園長沈志軍對我說。
?《開園啦萌友》
但對彭培拉來說,本土區有太多她沒干過的事。最基本的一點,很多本土動物她都沒養過。她去查中文資料,相關飼養資料寥寥,只能多找同行討教,以及親自實踐。比如豪豬,她只能找到養殖場的養豪豬手冊。第一次去紅山動物園里的寵物園引進豪豬時,豪豬渾身的刺炸開,嚇得她和陳月龍都不敢抓。第二次再來時,他們帶了一個自制的“豪豬盾牌”——兩塊大木板釘成一個角,再安兩個把手——才安全地把豪豬送進了運輸箱。
飼養員張曉桐如今負責豪豬。她就是被變側異腹胡蜂蜇臉的那位。本土區開門前幾天,她才從一名小學班主任,轉行成了一名動物飼養員。她沒有養動物的經驗,但一年半后,她已經能從豪豬籠舍鏟出的糞便里,甄辨出那些不是豪豬的糞便,并借此推測出,是隔壁的貉誤闖了豪豬籠舍。
籠舍里的豪豬探頭探腦?李婷婷
張曉桐干活時不愛說話,但發現貉糞后,我感覺她興致明顯高漲了起來。之前,豪豬和貉之間的籠舍通道經評估后打開過,但只有豪豬氣定神閑地溜達了過去,還啃了樹,貉就不敢過去(大多動物不會貿然進入一片相對陌生的環境)。現在通道關閉,貉卻悄悄溜了過去。像在破案似的,張曉桐蹲在地上,細致地戳開了貉糞,推測這只愛吃肉的貉在別人家里凈吃草了。
起初張曉桐是帶著那種要被動物治愈的心態來上班的。沒多久她就發現這份工作的壓力也來自動物。比如許多本土動物都喜歡打洞,但本土區不會為了不讓它們逃出去,而建造全水泥的籠舍環境。“很多動物它天性就是要打洞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它在可控的范圍內給動物提供打洞的機會。”張曉桐說。
有9年飼養員經驗的彭培拉理解張曉桐的壓力。越是想為動物做更多,就越是要承擔更多風險。“過去的主流可能更像是,只關心這個動物吃什么喝什么,但現在我們更多的工作是關注它所處的環境。”
本土區開門前五個月,彭培拉就已經來這里拓荒了。她先是種起了田。農田是世界公認的六大生態系統之一,但和這些宏觀理論關系不大,她起初只是單純地向往種田的生活。本土區的這塊田是旱田,土壤是附近工地從地下十幾米挖出來的粘土,一下雨就泥濘,不下雨就硬得像磚,毫無生機可言。彭培拉決定親自養一養土。
她和動物園里一位負責全園保潔的于師傅打好招呼。哪里有落葉,請送來本土區。北門湖在撈水草,好的全要了。大象館的新鮮糞便,那可太棒了。于師傅開心地往本土區運(比運到垃圾場近),彭培拉開心地往農田里拌。后來,在農田和山坡之間的一段水泥走道上,陳月龍鋪了木屑和落葉,一段時間后,農田里出現了蚯蚓。這土總算像樣了。
他們是一邊種地,一邊發現,農田里出現了野生動物的痕跡——它們不是動物園里的動物,而是生活在紅山這座山上的野生動物。彭培拉在農田邊上安了一個紅外相機。一到晚上,游客散去,野生黃鼬出現了,爬樹、打洞什么都干(他們還為它立了一塊“施工現場”告示牌)。再后來,鼬獾、狗獾、豪豬、貉、刺猬全來了。它們都是本土區那些被展示的動物的同類。
本土區的小鼬獾,來時還未斷奶?紅山動物園
“可能因為我們要建新籠舍,本土區這么一塊地方被改造,本來生活在這里的動物、植物、昆蟲被迫走了。當本土區完成以后,它們還愿意回來,又重新生活在這里,甚至能比過去得到更多資源,那種心情挺奇妙的。”彭培拉說。
一天早上,一條野生的黑眉錦蛇出現在了黑眉錦蛇展區的屋檐下,它短暫地露出腦袋,然后消失在人們視野里;一只野生黃鼬在本土區的工具房里過冬,飼養員白天打掃衛生時,每天都能發現新鮮的黃鼬糞,春天一到,糞沒了,它走了;野生的赤腹松鼠在本土區擁有了固定的喂食點,一開始都是大松鼠,沒多久一個大的帶兩個小的——它們在本土區產仔了;還有一只野生黃鼬,直接跑進揚子鱷展區,躲在草窩里過起了冬——連野生動物都自愿進展區了。
赤腹松鼠在飼養員們手工打造的松鼠屋里享用自助餐?紅山動物園
我跟著陳月龍和一名飼養員進過獐子濕地。這名飼養員剛來不到一個月。陳月龍想帶她認認整個本土區最厲害的展區的植物。在南京野外,獐子生活在山上,但它們原本生活在濕地里,生存環境被人類擠壓后,才退到了山上。就在這片純人工的水泥地上,本土區硬是給獐子造出了一片濕地。
那一天,陳月龍在獐子濕地里突然發現一個洞,看起來很像野生黃鼬打的。如果真是黃鼬,理論上它可以吃掉同樣住在這片濕地的黑水雞。黑水雞來自救護中心,剛救助來時,它是一只體重只有十幾克的雛鳥。
陳月龍站在洞前琢磨了一會兒,“說白了,黑水雞擁有了應對黃鼬的技能,這事太高級了。”這意味著如果給圈養動物一個夠好的環境,它可以變得更好。
在這片半開放的濕地里,如今還住著來自救護中心的夜鷺、蒼鷺。它們的翅膀受過傷,無法飛行。只有黑水雞,它健康活潑,想飛就能飛,但它沒有走。
走出本土區
離開南京的前一天,我和紅山動物園園長沈志軍在食堂吃完午飯,一路溜達到了本土區。當我們在獐子濕地前感受“荒野之美”時,一位保潔阿姨拎著一袋芹菜根出現了。她想交給我們種進地里。沈志軍愉快地接了過來。他是學植物出身的。打開袋子仔細辨認后,他確認這不是水芹,而是旱芹。
本土區的前身是紅山動物園的老虎館。過去,這里就是鐵籠子,水泥地,外加一排樹。變成現在這樣,沈志軍很高興,“我們不講什么名詞還是什么數據,只要小動物喜歡了,野鳥喜歡了,就夠了呀。”
和我們一起溜達的,還有動物園的宣教主任白亞麗。她在這里工作了27年,本土區開館前一晚,她還在那兒和大家一起布置手繪科普牌,直到凌晨一點。早期在動物園做夏令營活動時,常有小孩問白亞麗,這是什么植物?這是什么昆蟲?“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2014年,她主持了紅山動物園里的小紅山生物多樣性調查,在園里裝了幾十臺紅外相機,直到去年,一共記錄了101種鳥類、117種昆蟲,以及其他各種動植物,為此還出一個冊子。那之后,他們決定把一片占動物園面積十分之一的水杉林劃為保護區,總之,那是野生動物的地盤。
紅山動物園的紅外相機里,最早沒有拍到過豪豬。直到紅山動物園里的寵物園,有一只豪豬“越獄”了。
紅外相機拍下豪豬“越獄”現場?紅山動物園
通過紅外相機,人們驚奇地發現,這只人工飼養的豪豬離開了飼養員的照料,居然也能在紅山動物園的山里活得很好,無論是毛的順滑度還是刺的長度。人們決定不抓它回來,就讓它在紅山里自由溜達。
本土區從寵物園引進豪豬之后,有一只母豪豬總是一天到晚縮在角落里,和一看到食物就親近人的豪豬完全不同。陳月龍、彭培拉和領導們討論了一番,決定把它放了,就在紅山動物園里。
沒幾天,他們從紅外相機里發現,兩只豪豬居然一起出行了。靠著氣味,它們高效地找到了同類。又過了一陣子,兩只大豪豬帶著一只小豪豬出現了。
在本土區,彭培拉已經摸透了野生豪豬來訪的時間。晚上10點、11點,它們就會從其他地方溜達到過來。飼養員們會在下班前,把剩余的南瓜、蘋果、毛豆之類的食物擱在不同角落。第二天一早來看,豪豬大概率都啃過。
直到去年,紅山動物園隔壁小區報告說,小區里出現了一只奇怪的動物,黑糊糊的,像披著刺的大老鼠。彭培拉這才知道,這豪豬居然走出了紅山動物園。過去南京其實有豪豬分布,但現在人們很少看到,甚至很少聽說,城市里還生活著豪豬這樣的野生動物。
陳月龍最終把這只豪豬逮回了動物園。但大家評估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它在動物園里自由出行。無論如何,只要人不攻擊它,它也不會攻擊人。“豪豬也沒再往外跑。我覺得它可能試了一下,紅山外面確實沒什么好地方,都是人,也沒林子,它自己也會不想再出去。”彭培拉說。
本土區里的豪豬?紅山動物園
人和豪豬都相安無事,這就是彭培拉所希望的。在人和動物之間,如果非要劃分兩個陣營的話,陳月龍肯定堅定地站在動物那邊,彭培拉當然也是,但這不能解決問題。她試圖建立人與身邊野生動物互相了解的渠道。“目前(豪豬)這個狀況就取決于大家對這件事情的包容程度。但它又是不斷變化的,所以我們要不斷地判斷人獸沖突的程度。”
后來,彭培拉組織了十幾個本土區的志愿者,到野豬出沒的紫金山附近做調查。
南京的野豬已經馳名全國,兩年前我來做野豬報道時就很清楚。兩年里,相關報道越來越多,還有公園的游客投喂野豬,仿佛南京的野豬已經多到,給遠在北京的我一種“只要去了南京,就能偶遇野豬”的錯覺。早在四年前,南京各個城區就布置了調查野豬數量的紅外相機,但相機只能監測到野豬出現的頻率。南京的野豬是多是少,至少現在我還不知道。
“我們養野豬,又在科普野豬,但感覺科普得不夠接地氣。實際上我們身邊就有很多野豬,它們不停地被救助到動物園,說明城市里有很多人與野豬的沖突,我就想到動物園外面,看看能不能做點什么。”彭培拉說。
本土區里的野豬?紅山動物園
根據救護中心救助野豬的地點分布,彭培拉和志愿者們分了幾條路線去走訪,請路人、居民做問卷調查,甚至還有街頭采訪。那176份問卷里,有三分之二的人在紫金山沒有遇見過野豬,三分之二的人認為野豬生活在紫金山總體是件好事,五分之四的人要是在山里遇見健康的野豬,會保持距離,安靜地離開。但也有少部分人覺得,可以投喂野豬,對城市里出現野豬感到恐懼。
來南京好幾趟,我從未在路上偶遇野豬,只在紅山動物園里見過它們。和想象中不同,野豬高大威猛,卻生活得非常精致。它們愛干凈,只在籠舍的一角集中排便。母豬產仔時還會給自己搭出一個干爽舒適、充滿建造藝術的窩——底層是最柔軟的草,再鋪上灌木、茅草、細枝。它們還有一張靈活、堅硬的嘴,配合著前蹄,可以剝開玉米棒,甚至一個大椰子。
在本土區,雖然只能透過玻璃欣賞野豬,但沒多久彭培拉發現,因為野豬經常拱地,玻璃下方堆積了厚厚一層土,已經快變成土壤的剖面展示窗口了。彭培拉覺得挺好,稱野豬為“制作美味大地蛋糕的烘焙師傅。”后來陳月龍路過那個玻璃窗,發現土層又發生了變化,玻璃窗上出現了一小片綠色。在野豬制作的松軟土壤里,蕨類植物冒了出來,長出了小小的配子體。
撰文丨李婷婷 編輯丨金赫 出品丨騰訊新聞 谷雨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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